看他沈默不語，江彤又重覆一遍：“不生產，字面意思。”

慕離的指尖點在檢查單上：“我當然知道。是因為什麽？”

“你好兄弟和莫氏那陣子鬧翻了，他們都想拿到配方，可莫氏不知怎麽竟從安南的手裏搶了過來。”江彤看到他面部的冷峻線條，雙肩輕聳，她雙手撐向桌沿，索性給他出個早就想好的主意，“我看，讓淩安南和莫氏重新合作，你從中間再做些攔截，肯定能拿到這藥，到時有了配方一切都好說。”

這是什麽餿主意，慕離知道莫氏或許有個難題還未處理妥善，他站起身：“做你的事，這個不用你操心。”

“我說了要幫你。”

“沒人求著你幫。”

江彤擋住他欲走的腳步：“淩安南當你是哥，我自然不能見死不救。”

慕離笑了聲：“你對他有這麽好。”

“他爺爺是我恩師，不看他面子，也要看老人家面子。”

慕離也想起淩安南曾提過這麽層關系，他這才看向江彤：“你要真想對阿南好，這事就別把他牽扯進來。”

淩安南別說不可能再和莫氏合作，沒鏟平已經算留了一命。涉及到路曉的事，淩安南沒那麽容易消氣，況且，慕離也不打算讓淩安南插手。

話已至此，沒有再談下去的必要，慕離打開門，光亮的皮鞋落在大理石地板，江彤的聲音從身後傳來。

“你還能抱得動你老婆嗎？”

慕離轉頭，雙眸覆了層薄冷：“你是醫生，想要的無非是錢和名譽，錢我看你也不缺，那就是因為我被註射的東西太特殊才這麽費心，既然如此，你只需要做好自己的工作，其他不必考慮。”

江彤疑聲：“即使我能幫你？”

“你要真能幫得上忙，我也不用以後那麽麻煩。”

慕離隨口一說，他打開門，雙腿穩健地往外邁出。

他走出診所，陽光從正面照射在臉上，臉部線條也因此變得柔和，少了些素來便有的冷漠。

自己的身體自己最清楚不過，他比誰都知道現在走到了哪一步，所有人都以為阿志被抓就是結束，但其實還早。那晚在診所他給自己紮的那針盡管不嚴重，卻成為誘發身體轉變的導火suo，江彤說過，這就像炸藥般一旦被點燃就一發不可收拾。

他還能堅持多久，那個時間不敢用數字衡量。

慕離坐在車內沒有離開，這時候突然就想聽到林青的聲音，他摸了幾下沒找到手機，才想起丟在副駕駛位置上。

後來林青上了車，十有八jiu是她給拿走了。

林青倚著陽臺的欄桿怔怔出神，她握著男人的手機，掌心內有神經突突直跳。

她面色有些猶豫，眼簾內播撒開漸晚的天際，昏暗的光看不清太遠，她深呼吸，朝樓下凝聚視線，拿著慕離的手機去了書房，打開他的電腦。

密碼指令和手機相連，林青在手機裏點了幾下，很快進入電腦系統。慕離對她不會設防，也沒想過有這一天，除了那套比防火墻還猛的系統外，連重要文件都沒再設第二道密碼。

她沒怎麽找就看到個醒目的文件夾，名字是個逗號，她猜不出含義，雙擊後看到幾排圖標，唯獨這裏，每個文件夾都設了密碼，她挨著點了一遍只打開個帶文字的圖片。

圖片內容被抹掉了，只留下右下角一個簽名，林青仔細辨別後神色一凝，那兩字赫然是江彤無疑。

再看設密文件，皆是以日期標註，上面清晰地記錄著時間，林青把日期在心裏默記，意識到這些日子正和慕離不在家的時候對上號。

她擡了擡頭，聽到門口有急促的腳步聲，卻並不打算隱藏自己的舉動。

門被推開，她揚起的脖子有些僵硬，雙眼盯著漸漸展開的門縫。

橙橙推門而入，手裏拿著張紙撒腿跑進書房，小臉擡得很高：“媽咪，你不要藏起來。”

“媽咪沒有藏。”林青全身心都瞬間釋放了緊張，心底竟冒出一股極淺的慶幸，她這算逃避嗎？

“那你躲在這裏做什麽？”橙橙理直氣壯，“這裏是爹地的基地。”

基地都冒出來了，這小家夥肯定是諜戰片看得太多。

林青抱起橙橙往外走，出去後順手將書房的門帶上，保姆這才小跑到她跟前，一眼瞧見橙橙在她懷裏老實呆著才松了口氣：“少奶奶，小少爺回來就說要找您，跑得太快，我們實在跟不上。”

“沒事。”林青莞爾，和橙橙幾乎平視，“以後不能讓阿姨追在後面跑。”

橙橙轉移話題的能力也是被男人遺傳地到位：“媽咪，你看，這是橙橙今天的作品。”他揚起小手，揮揮飛舞的畫紙。

“自己畫的？”林青看上面畫著一家三口，手牽手站在草地上，很簡單的圖案，但橙橙畫得很用心。

橙橙挺起胸膛：“是，而且，老師說我畫的最好。”他靠著林青的肩膀，將畫紙完全展開，有種圖窮匕首見的感覺，只不過現出的，是另一半畫紙上的內容。

同樣是一家三口，只是穿著和長相來看完全不是他們，林青將畫紙拿近後細看，上面的女人懷裏抱著個小女孩。

“戴叔叔？”林青指著畫上的男人，似是和戴澤有那麽點像。

橙橙使勁點頭：“對噠，小妹妹很乖。”

上回在診所出了事，橙橙遠遠瞧見小果果躺在戴澤懷裏，可他沒顧上走近些去看一眼，只能在心裏默默記著，後來問林青時說那是戴叔叔的女兒，這便畫了出來。

林青展顏，捏住他的小鼻子：“以後不準轉移話題。”

橙橙也不扭捏，認真給保姆道了歉，保姆自然不敢接受，他又湊到林青耳邊小聲嘀咕幾句，林青被他逗笑。

橙橙在她長發側面虛空做出個安撫的動作，小手順著滑下。

“媽咪不氣了，橙橙以後聽保姆阿姨的話。”

“小少爺真懂事。”保姆笑道。

幾人在走廊有說有笑，沒註意主臥的門從裏面打開，慕永浩站在門口，看到林青正抱著橙橙同保姆聊天，她笑得彎起眼角綻放燦爛。

他以前怎麽就沒發現，林青和那個人有幾分相像？

慕永浩朝橙橙招手：“橙橙，來爺爺這兒。”

橙橙雙腳穩當落地，舉著畫紙跑過去：“爺爺。”

他一邊喊著一頭紮進慕永浩的懷裏，對著突然而至的親密舉動慕永浩還有些不習慣，可他也沒有推開，順勢將橙橙抱起：“是不是重了。”

他很少抱孩子，連慕離也沒怎麽享受過這種待遇。

林青走到跟前：“爸。”

慕永浩看她一眼：“慕離沒在家？”

“出去了一趟，晚點回來。”

慕永浩點頭，目光並沒有在林青身上逗留。

橙橙正樂不可支，有心在爺爺面前告了一狀：“我想減肥，可媽咪不讓。”

“男人不該想這種女人才想的事。”慕永浩正色，他是傳統家庭出身，有些觀念跟了一輩子，是改不掉的，他看到橙橙手裏的東西，上面塗滿鮮艷的色彩，便問，“這畫是什麽？”

畫紙被舉高：“橙橙和爹地媽咪。”

慕永浩仔細研究了一番，看得出橙橙還挺有畫畫天賦，橙橙把圖畫內容認真給他講解，慕永浩也都聽了進去。

他看著另外一面的人是陌生面孔：“這是誰？”

“橙橙最喜歡的叔叔和阿姨，”橙橙的小手在上面找準目標，“還有叔叔的女兒。”

慕永浩瞇起眼：“你很喜歡？”

“是噠。”

“橙橙以後想做什麽？”慕永浩抱著橙橙下樓，林青在後面跟上，她看慕永浩這會兒的精神很好，也稍微放心。

橙橙想了想，表情作難：“想做很多可以嗎？”

“挑最重要的說。”

橙橙糾結的小眉毛咻地揚起，很快做出選擇：“想讓爹地媽咪都高興，以後有了老婆，也讓她高興。”

聽到橙橙這話，慕永浩面色有凝重，他頓了頓，看著橙橙璀璨的小臉：“以後要像你爸爸一樣。”

“為什麽不是像爺爺一樣？”橙橙一臉天真無邪，“爹地說，爺爺才是最厲害的，要向爺爺學習。”

“你爸爸真這麽說？”

“對噠。”

慕永浩走到客廳，把橙橙放下，回頭朝林青道，“跟你媽說，晚上不用等我回來吃飯。”

“爸。”林青看他是要出門的架勢，邁著步子跟了上去，“您要去哪兒？讓司機跟著吧。”

“不礙事，就出去走走。”慕永浩揮手，讓林青止步，“你就留在家，誰都不用擔心。”

放以前林青也不會有什麽好擔心的，可慕永浩身體情況最近總不穩定，下午不知沈玉荷同他爭執了些什麽，沒多久沈玉荷就摔門而出，這會兒他也要出門。

此時天色已晚，日落後空氣越發稀薄，透著股駭人的陰寒。保姆將慕永浩那件軍大衣拿來，慕永浩接住便往外走。

管家正好從廚房冒出個人影，擱下湯勺急忙趕上，林青在半路攔住管家：“找個司機在後面跟著吧。”

“是，少奶奶，我這就去。”管家也是一臉的不放心，生怕有個閃失。

慕永浩還未走出慕宅的大門，捂著心口的位置臉色一變，他嘗試著大口呼吸，手顫抖著去懷裏找藥，動作做到一半時，他身體搖擺幾下後栽倒在冰冷堅硬的地面。

“老爺，您這是怎麽了！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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